脚比路长

脚比路长

彭嘉其

 “噗通——”

 一瓢热水倾泻而下，落在水盆中，“呯呯”地击打着我的心，氤氲的热气很快就溢满了整个屋子，我将打好热水端到她的身旁，静静地看着她将双脚伸入水中，浮动的水波跃碎了倒影的灯光，涟漪了久违的思绪。

在那不谙世事的年纪，在上学的必经之路上，总能发现小小的身影不停地在前方“沾花惹草”，手脚是一刻也闲不了，银铃般的笑声在路中回荡。藏在后面的大人影儿看着前面的他安全到达学校后，趁着他尚未转过头，迈开双腿快步地奔向那片稻田，她，可有好多事要忙活哩……

第一次为她洗脚，想起儿时她帮我洗脚时那娴熟的动作，我的手显得无比笨拙。面对那双被生活刻得满是“伤痕”的脚，我竟有些不知所措起来，。

雾气蒸腾，朦胧了满含笑意的她，朦胧了我的眼。

那个火热的夏天，我不负她的期望，鲜红色的录取通知书映红了她的脸，混杂着阳光味儿的空气充满了喜悦，可是这喜悦后却是……

蹲在墙角的她一遍又遍地读着入学须知，可把她给愁急了，入学的基本费用岂是她那一亩三分地拿得出来的？她蹲在那儿，我也伫立着不吭声。沉默，沉默，无边无际的沉默代替了一切的委屈。

“咱们能换所学校吗？”憋了许久的话终于脱出口了，她在墙角等着我的答案。

“可是……”努力了这么久却要放弃吗？我不甘心，但我不敢说出来。

“既然你不肯换，那就不换吧。”她似乎看出了我的不舍，含泪答应了。

“想去，就得好好读！”出门前，她又加了一句，话很短，我却听着好像那样漫长。

我一直待在家里，不敢想她究竟去了何处，却有一幕幕的画面萦绕脑海，蹒跚在崎岖山路上的她是否有根竹仗依靠？面对盛气凌人的语气，不耐烦的脸色，尊严扫地的她该怎么办？

晚归，她一瘸一跛地回来，在内衣袋里掏出了被塑料袋裹得严实的散钱，还有尚未散尽的余温。她脱了鞋袜，脚踝上已经红肿了一片，大脚趾上还有一个大水泡，我别过头，不忍再看……

水光波动，思绪收回。母亲，待我长大后了，我会充当您的双脚，走遍千万个阡陌，你的教训我一直不曾忘记：生活压不跨人，压垮人的是你懦弱的心！尽管人生之路上有那么多道坎，总是能跨过去的。路长度有限，但脚可跨过的距离非路可丈量。

母亲啊，你的脚，比路长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