门外与窗前

门外与窗前

陈志明

  清晨，一场细雨沐过天空，门外那些飞扬的尘土终于安静下来。一滴晨露从瓦片上滑落，沉睡的乡村已从梦中醒来。吱吱嘎嘎一阵脆响，木窗张开惺忪的双眼。太阳在山后休息了一夜，匆忙拿起阳光般的锦线，在一朵白云上，为那巍峨的青山绣了一条斑斓的丝巾。

 我想于窗前观赏田园乡村的生活。

 抬头望去，雨停后，辋川的空气里流淌着湿湿的凉意，一层淡淡的炊烟做了群山约隐约现的纱衣。而它又像唠唠叨叨的言语，从某家柴房的檐棂中断断续续地飘出，洒在丛林的上空。藜粟清香四溢，妇人们匆匆地提着菜篮赶往东边的田头，为早耕的男人送去一份怡然自乐的早饭。偶尔三两声鸡鸣，不知从谁家的屋檐底下传出，又很快被清凉的晨风散播到四周。咿咿呀呀的柴门次第打开，新的一天就这样开始了。树很绿，溪很清，风很轻。叶片展开绿得透明的手掌，捧着的露水折射着光芒。日到中天，潺潺的流水依然哼着怡然的小曲，洗礼禾田的金苗。四野茫茫，农田比天空更加深刻和空旷。推开尘封已久的窗，自会有田野的气息如潮水般奔涌进来。

 外婆进来了，大声嚷道：“还在被窝里里缩着呢！起来吧，去帮你舅舅收点麦！”洗漱时，无意瞅见，外婆曾用的镰刀依旧精神地挂在墙上，锃亮的刀身彰显跃跃欲试的神情。风在窗外偷听着收成，幸福地拉着风的衣袂，站在时光的深处，把每一个丰衣足食的日子张望。我的心中腾地蹦出一种出门的冲动，一种对门外田园的向往。

 门外？门外！涧溪打破寂静，从山坳深处隐隐地淌出。泠泠的水声，像一些久远的往事，再一次染湿了多感的心境。山村是一个杂乱的棋盘，几所孤零零的茅屋如几粒随意的棋子，点缀在山野四周，稀稀落落。听到割麦的音符，我知道，那是舅舅为季节敲响的一曲丰收交响乐，酒壶候在田埂边上，农事在汗水和酒杯中熟稔地交替。一路收割，一路欣赏，门外的几条田塍，门外归隐的脚印，都刻进了青苔下的石径。

 归去的路上，窗前的美景再度有了不同的视像，几条长长的石板路，串起了尘凡生活中简单的欢乐。突然心生一个想法：于老屋窗前做一朵谢了又开的花，于门外做一株枯了又生的草。毕竟，门外与窗前，同是那么美好…….