母亲的花海
母亲的花海
何叶青
月光温柔地洒在一株株金黄的萱花上,平坦的田野披上了一层轻盈发亮的银装,一条丝带似的小道绕过田野,像嫦娥的广袖一样蔓向村子里。路边趴着两只老狗,老狗毛色很深,月光下,像极了两块能够老人们在萱花地下棋的大青石。
为了赶上学校的早课,我就要离开村子了。天还未亮,尽管我再三推辞,母亲还是执意送我到村口,顺便去村口的萱花地里忙些农话。一番整理后,关上家门,母亲提起木桶,荷着一把沾着老泥的锄头,我背上书包跟着母亲的脚步,踏着夜色,出发了。
小路不长,走起来,却是那么让人惆怅,让人不舍,让人留恋。风里和着萱花的清香,一层层金黄色的浪从田野边际涌起。在这种壮美的夜里,有多少人归来,有多少人别离?母亲在多少个这般美丽的月色里,辛苦劳作,思念儿归呢?
“好了,在这儿立住吧。我去忙活了。”母亲放开我的手,准备越过眼前的农沟,将步子迈进地里,双眼在月光下显得格外晶莹。
“别……”我拉母亲的衣角说。
“怎么?”她回过头。
“没…没什么。”泪己从我的心头涌上,溢满眼角。
母亲走进田间,拉起两只缝了补布的裤角,一只脚踩在沟旁的泥巴上,另一只脚伸进冰冷的沟里,拿起木瓢麻利地从静静流淌的沟里舀出一瓢杂了青苔的水,沟里的青蛙听到一些动静,便“扑”地躲进水里的石缝中。外婆说,母亲从小就患有腰疾,常常在夜里辗转反侧,痛得钻心。那么,在母亲每个像此时这样忙碌的时刻,是否,是否也会疼得钻心?滑过我的眼角,滴进眼前的这片土地。
今夜的月,圆润透明,我想,此生我都无法忘记。母亲在萱花丛里,舀起一瓢瓢混着月光的水,浇在一朵朵萱花根底,间或采下一两朵长势不好的萱花,小心的塞进兜里,那是母亲心目中的佳肴。
天渐渐亮堂了,一轮火热的朝阳从萱花地与天空相接的地方升起,村民们提着麻袋谈笑着走向田间。母亲也只剩最后一片未浇的萱花地了,她站在田间,望了望朝阳,所有的萱花仿佛都朝着母亲微笑。
车来了,我该走了,车窗外,母亲朝我不断地挥手,她像在微笑,又像在流泪。
我想,这片土地永远在我的心里,那儿有母亲的花海,更有浓浓的母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