偶 遇

偶    遇

雷婉婷

     她贪婪地看着城市夜空中闪耀的霓虹灯，那是她自懂事起做梦都想去的地方，如今，她终于实现了。

    大学毕业后，工作高不成低不就，好在家里每个月总能寄来一些钱，维持基本的生活开销。每天无所事事地和朋友吃喝玩乐，日子也算过得轻松自在。她早就忘记了她贫困的出身，忘记了她那卑微黝黑的母亲。

    忽地，天桥底下出现骚动，人群中跪着一位老人，在向周围的人乞讨。她轻蔑地盯着桥下的动静，冷冷地看着一群人推推搡搡。“没钱来什么城市，还乞讨，真丢人。”她的话似乎比这夜空中的寒风更加刺痛人心。

    夜越来越深，街道的行人越来越少，明明那样明亮的灯光却无法给人一丝温暖。她不知道该归何处。倦鸟岂是不知归？而是不能归。她轻轻摸上自己黑重的眼带，轻叹一声。然后对自己说:“没关系，明天你又会迎来你光彩的一天。”

    忽地，她听到了一道苍老的声音，那声音令她停下了脚步。“你认识佳佳吗？”那声音在寒冷风中带些微微颤抖，轻轻得带着点咳嗽。

    她木讷地转过头，身体发凉，脑袋里呼呼灌着冷风。眼前的这个老人，就是刚刚在天桥下引起骚动的老人，她双眼红肿，嘴唇裂开，裤脚沾满泥土。她仰了仰头，想要尽力把夺出眼眶的泪水逼回去，但世界在她的眼中却越来越模糊。

    老人看着她，用满是污垢的手，紧紧地抓着她的袖子，“你是佳佳吗?”那满是希冀的言语让她说不出话来。“不，你不是，佳佳哪有你这么漂亮，她黑着呢！”老人的眼里泛着柔和的波光，最终脚步蹒跚地走了。老人的背影在凄冷的夜里游荡着，就像她，不知去处。她忽然就觉得，那个村庄比这里更温暖。

    她站在原地，看着母亲消失的背影，久久不能回神。她似在喃喃自语，又似在许下承诺:“对不起，妈，明天我一定还你一个新的佳佳。”迎着冷风，她追了过去，追向她母亲背影消失的方向，可给她的，只有十字路口令人徘徊迷惑的红路灯。

    毅然地，她用她身上仅有的钱去复印了一叠简历，看着简历上意气风发的自己，她好像看见母亲在一间温暖宽敞的房子里，为她做饭，为她拭去身上仆仆风尘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