偶 遇

偶  遇

    付俊

 傍晚，远方的山脉像镀了一层黄金似的，归巢的鸟儿星星点点地跃过金色海洋，岸边游泳的小孩带着欢呼声从残破的沉船上跳下，又很快地回到岸边。这是外公常住的小镇，面向海，依着山，海水很是清澈，可山却始终光秃秃的，当山雾围绕时，清晰可见的砾石难以给人美感。

 每每从外面回来的外公，进屋时，总要勉强地挺直弯弯的背，用那根拐杖颤颤地带着遗憾地往地上一蹬，嘴里嘀咕着我听不清的话。有次我硬缠着外公，要他告诉我缘由，外公浑浊的眼睛开始明亮起来，缓缓地向我说来：年轻时外公是村子里的木匠，在这个小小的屋子里居住，在后面的庭院里做活。那会儿大山是丛林茂密的，少有人进出，只是外公常去砍些木材。后来中国经济困难，民不聊生，国家又搞大炼钢铁，年轻人都进山伐木。再之后，没有东西吃，就开荒，实在撑不下了，就去山里挖树根，十几年，山就被毁完了，外公这个木匠也没干活干了。一片偌大的森林就这样消失了，外公想到这就深深叹了一口气。

 实在惋惜，庞大的山体，只剩下突兀的山石，还有一丛丛难以靠近的硬刺。我沿着这些毫无生机的植物向深处走去，越往里，刺越多越密，刮着手上，脸上一阵刺痛。可我偏要看看大山深处除了这些，还有些其他的什么。一阵摸索、爬行，已经不知道自己身在山何方。无奈之下，我打算原路返回，可当我再次拔开藤蔓时，却看到一片空地，我期待地走上前，眼前出现的是这样一幅景象：不高的崖壁下有一片茂密的树林覆盖，枝叶让我看不清下面有些什么，溪水的叮咚声清晰分明地传进我的耳朵，极目远眺，可以看见银色的溪流，正值大雾散出之际，暖和的阳光透过云层，像手轻轻地拂在林间，潺潺的溪水反射着耀眼的光。这眼前一片葱郁的绿色拨动着我的神经，多美的一方水土啊！可一阵山风吹来，手上的伤口让我嘶嘶地叫疼，从迷醉的景色回过神来，可心里还是压制不住喜悦之情，逗留片刻，记下这美景，便愉悦地下山了。

 偶遇那一片美景，忽然在心中对大自然有了新的认识，“若夫日出而林霏开，云归而岩穴暝，晦明变化者，山间之朝暮也”。只是外公行走不便，不然也可领略隐藏在大山深处的这一片美景，消散外公心里那埋藏已久的惋惜之情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