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看见了

我看见了

李琴

盛夏，稻田，老人和少年，拾穗——这是一个关于生存的故事。

我坐在树阴下，望着那片金色的世界。稻穗紧紧相依，一阵风吹来，稻花如海浪般翻滚，这凝聚了农民将近半年心血的稻谷正向天地展示它们的风姿。

    我打着哈欠，昏昏欲睡。若非爷爷下的死令，谁会在这骄阳似火的天气出门呢？不远处，两个黑点正在靠近，我揉了揉眼睛，确定不是幻觉，心中更加疑惑：难道这世上真的有不怕晒的？

    黑点逐渐近了，近了，更近了，我叹了口气，是他们。

    走在前面的是一位年近古稀的老人，灰黑色的短袖衬衣，破破烂烂的长裤，赤脚走在水稻田边的田埂上，裸露在外的皮肤呈暗红色，手中提着一个布袋。他的身后紧跟着的，是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年，头发梳得整整齐齐，头上的斗笠在他脸上投下一片阴影，身上的T裇洗得发白，脚下趿拉着一双拖鞋，摇摇摆摆地往前走，一个劲儿在傻笑。

    老人停在一块刚收割的稻田前，伸手指了指少年，又朝下指了指田埂，少年乖乖坐下，咧着嘴傻笑。老人伸手摆正了他的斗笠，嘴角抽动了两下，挤出一个僵硬的笑容，粗糙如树皮的手，拍了拍少年的头。然后，转身，挽起裤脚，踏入水中，弯腰，将浸在水中的谷粒抓起，放入手中的布袋。他的动作缓慢，表情神圣，像是在做一件庄严的大事。弯腰，起身，弯腰……老人的脸上很快滚下了汗珠，皮肤上的红更深了。

    我同情地看着这祖孙二人。

    没错，他们是祖孙。只不过，少年是个傻子，在他的父母决定抛弃他的时候，他的爷爷将他接了过来。

   “有我活的一天，就不会让我的孙子流落街头！”老人当着全村人的面发誓。然后和唯一的儿子断绝关系，祖孙俩相依为命。

老人机械地重复着弯腰的动作，少年撑着下巴，目光呆滞地盯着老人，嘴里轻声念叨着什么。然后，他起身，干脆而果断地踩进水里，溅起的泥水弄脏了他的衣裤，他向老人所在的方向走去。老人很快发现了他，沾满泥浆的手在衣服上抹了几下，想伸手去拉少年。少年避开了老人的手，伸手摘下了斗笠，将它歪歪扭扭地扣在老人头上，正当老人发愣之时，他伸手夺过老人手中的布袋，干巴巴地说道：“我，我来……”

少年弯下腰，笨拙地模仿着老人的动作。阳光下，老人的眼角在闪光……

酷暑，眼前，少年和老人，拾穗——我看见了爱！